翌日。

清晨的阳光照射在窗帘上,透过缝隙落在了南烟的脸上。

睡梦中的女人睫毛微颤,明亮的阳光让她微微颦眉,缓缓张开双眼,身边却空空如也。

南烟猛地清醒过来,却发现,陆淮旌已经起来了。

而他睡过的地方,却有一点点淡淡的血迹。

不对!

作为一位医生,南烟只是看了一眼,就意识到,陆淮旌受伤了。

她立刻起身,挨个房间寻找,就在路过书房的时候,里面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聊天声。

南烟的手放到了门把手上,犹豫了一瞬,便用力地压了下去。

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
她立刻走进去,刚好看到了那挺拔傲岸的男人,正赤|裸着上半身,背对着门口上药。

察觉到脚步声,季礼手中的棉签直接掉到了地上。

陆淮旌侧首,见到南烟,也慌张地抓起一边的外套。

“你怎么来了……”

陆淮旌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惊慌,但南烟却走上前拽住了他想要穿衣服的动作。

“还没有上完药,你着急穿什么衣服?”她虽然很诧异,但却更心疼。

陆淮旌缓缓地将外套放下,侧首吩咐道:“季礼,你先出去吧!”

“是!”季礼巴不得赶紧走。

连忙收拾了东西离开。

南烟看着陆淮旌背部触目惊心的伤口,顿时红了眼睛。

“要不是我今天撞见,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?”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层哭腔。

陆淮旌立刻捧住她的脸,轻轻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,低声安慰道:“一点小伤而已,我也是怕你担心,才没有说……”

“你少胡说,我是医生,还是外科医生,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?”

这哪里是小伤,分明很严重!

南烟眼泪簌簌地掉,哭着问:“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,被爷爷打了?”

在整个南城,能动的了陆淮旌的,除了陆老爷子,不会有第二个人敢。

陆淮旌轻叹一声,不由得无奈笑道:“陆太太,我是不是说过,太聪明不好?”

南烟赌气似的挣脱开,擦了擦脸上的泪,才拽着他的手臂,让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。

“聪明有什么用?还不是要被你骗?赶紧重新坐好,我给你上药!”

说完,南烟便立刻拿起棉签,用碘伏擦拭给伤口消毒。

只见男人精壮的后背上,全部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,有些伤口已经结痂了,但大部分还是红肿发炎的状态。

南烟直接将棉签换成了棉球,冰冷的液体接触到皮肤的瞬间,男人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。

这让一向处理惯了的南烟都有些迟疑了。

她连忙放缓了动作,甚至轻轻朝着他的伤口吹了两下。

“稍微忍耐一下,很快就好。”

南烟低声安慰,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,包扎的时候,更是缠了一圈又一圈。

“缠这么多,真的不是在做木乃伊吗?”陆淮旌忍不住揶揄道。

南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,他才识相地闭上了嘴。

“你的伤口现在还没有好全,包扎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,又不是不透气。”

做完这一切,南烟才拿起一边的衬衫,帮他穿上。

亲手将扣子一颗一颗地系上,南烟却再也忍不住,再次掉起了小珍珠。

陆淮旌颦眉,忍不住道:“刚刚不是还挺凶的吗?现在又哭什么?”

“都怪我……”南烟哽咽着,顿了顿,才道:“晚上去吃饭,我会亲自跟爷爷说清楚。”

今天是十五,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,都是他们回陆家老宅的日子。

而上个月,因为南烟一直在小月子休养,周妈便编造了一个她在出差的谎言。

南烟本来还因为这件事情,一直觉得对不起陆老爷子,但眼下这么一看,他老人家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实情。

不然,陆淮旌怎么会挨打?

更何况,他的伤口都开始愈合了,只怕,那所谓的出差,就是在养伤吧?

想到这里,南烟便更加难过了。

陆淮旌闻言,立刻攥住了她的柔荑。

“乱说什么,我已经全部都跟爷爷说清楚了,他老人家的身体才刚刚好,你就不要添乱了。”

南烟一怔,“你……你都说了?”

陆淮旌叹了口气:“我当然没有说你的事情,你流产,周妈早就把这件事告诉爷爷了。”

所以,爷爷认为,她失去的,是陆家的孩子?

南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崩盘了。

“你为什么要这么说?明明就不是——”

“嘘……”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唇。

“不管是不是,现在是,以后也都是。”陆淮旌沉声开口。

南烟忍不住抬头,四目相对之间,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诚和呵护。

她抱住了陆淮旌,泪水在他的衣服上氤氲开。

“对不起,陆淮旌……”南烟闷闷地出声。

听到她一遍遍地道歉,陆淮旌更心疼。

“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,这件事你才是受害者,我也有责任,所以,千万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。”

他说得语重心长,可怀里的小女人哭得却更厉害了。

陆淮旌无奈,只好使出威胁的方式:“再哭,我可就要做坏事了!”

这话一出口,胸口立刻被锤了一下。

“不准乱来!”南烟不满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。

陆淮旌终于勾了勾唇角,笑道:“好了,赶紧去洗把脸,我们还要去爷爷家。”

“好……”

傍晚,陆淮旌让季礼开车把两人都送回了老宅。

路上,夕阳的余晖,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。

南烟看着外面的风景,心情却有些复杂。

陆淮旌看着她的侧颜,一场手术下来,她清瘦了不少,即便是有周妈的悉心调养,她的瓜子脸还是瘦得出了尖尖。

夕阳的光落到她的脸上,穿过那乌黑浓密长发,将她本就白得发光的皮肤,映衬得更加灿烂了。

而她似乎心事重重,微微颦眉的样子,眉眼间都染上了一丝愁绪。

“在想什么?”陆淮旌忍不住问。

南烟转头,有些踌躇地道:“去爷爷那里,恐怕又会见到陆维彦了吧……”